望君安
死之隶属于生命,正如生一样。举足是走路,正如落足也是走路。 ——泰戈尔
夜,已深。本已入秋,而面前的一切仍陷于春光之中。我与他赤足漫步在丛林间的小路上,浅声交谈,仍怕惊扰了小憩的群雀,清风微醺,暗夜无声。打着赤足,轻踏在泥土上,七步一诗句,画中人更似诗中画。柳絮绕过他乌黑的长发,飘落的樱花瓣亲吻着他温润的双眸,跟着吹过我耳边的风一起逍遥了。
驻足,他半蹲在泥土中,双手环绕住一朵白的透明的花朵:“这是暗夜香,会在黎明到来的刹那间消亡,”
他划破自己的手指,指尖的血滴落在花瓣上,花朵霎时被染成了血红色,“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死神之唇。”
他轻掐花径,从花径里流出来的汁液是猩红色的,他低语:“婆罗门家族祭祀时会用这种花朵装饰,以表示对死神的敬畏。”
“死神很可怕吧?它会夺去很多人的生命,我惧怕他。”我小声道。
“不,死也是人生命的一部分啊!上帝创造世间万物的时候,就规定好了人的生死存亡,一切都顺其自然,没有人能违背这种潮汐法则,违规者必然会受到法则的制约,”他用手指缠绕住了花瓣:“这就是生命吧”。
我似懂非懂,依然觉得这种猩红色的花很可怖,洁白的外表下竟含着那么多鲜血,就像死神的镰刀下,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血泪一样。
沉睡在尘土里的藤蔓,不知何时已爬上我们的手腕,网上的蜘蛛瞪着猩红的双眼,林边的草蛇吐着不安的信子,风雨欲来,汹涌至险。
他笑了笑,心下了然。我则不安的搅扰着衣摆,盼着太阳的升起可以驱逐这种不安与躁动。
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终于透过幽深的林间传来了,我长吁了一口气,暗暗赞颂着光明之神,似乎在阳光下,我才是安全的,在一片寂静中,他忽然开口道:“举足和落足皆为走路对吧?”
“是啊”,沉浸在对光明之神赞颂中的我无意识的接了一句。
话音未落,狂风骤起。一个黑影浮在空中,向着我们抖了抖他的黑斗篷,悬浮着落在了我们中间,挥舞着镰刀,砍断了手腕上相连的藤蔓。他笑了笑,张了张口,终是什么也没有说,淡淡的转身,消失在我的面前,手里的花瓣落下,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光亮的丛林间。
他背着光离去,耀眼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,我惊叫道:“死神!”死神!……
现在是早上八点,我惊魂未定的醒来,揉了揉刚做完梦的脸颊。耀眼的阳光照在枕边的泰戈尔诗集上,我无意间翻开书页,忽然明白了最后他想说什么。
骄阳刺进双眼,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点点光斑,我眯了眯眼:你不敢直视这死神,正如无法直视这骄阳。孑然一身,似乎什么也不用再怕了。
起身,听到似乎是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的一句话:死之隶属于生命,正如生一样。举足是走路,正如落足也是走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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